写在前面:上期写了去永川红炉玩水后(永川红炉:夏末看“海”好去处),很快就降温了。但收到“筷子小手”公众号最忠实的粉丝投稿,关于家乡红炉镇的故里情切,却如热浪般席卷而来。
来时少年身,归去甲子翁,而来惊觉起,南柯梦里人。六十年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昨天,变化的也只不过是流水和光阴罢了。
位于成渝公路旁边的一条支路进去十几公里,重庆市永川区有一个乡下小镇——红炉镇。由于实在是太不起眼,在精度低一点的地图上可能还找不到,但那却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从家族的族谱上曾经看到,我的祖上在湖广填四川的大移民时期,由湖南的永州迁移到了当时还是蛮荒之地,现在的红炉镇。源于大自然的馈赠,此地在很早以前就盛产煤炭,号称“随便山腰挖个洞,进去得了人,出来的就是煤”。在有记录的煤炭生产厂起源为“四合厂”,由四户人家作为股东投资兴建。
有了煤炭,坚硬的钢铁也会变得柔情似水,煤炭为铁匠坊的兴起提供了基础能源保障。起初的农耕最原始的工具就是铁器,铁匠坊就成了当地最火红的生意,逐渐形成了铁匠坊的小聚集。因为紧挨着的都是红红的火炉,一排排升起的浓烟,便有了专门的名字——炉场。然后以铁匠坊为中心,逐渐形成了集市。
然而,老家的祖屋里红炉场尚有5、6里步行的路,一切物资的进出就全靠肩挑背磨。到了赶集的前一天日子,家家都盘算着能够拿点家里的什么东西去换点钱,再拿钱去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回来。
大宗商品就是农具,背篼、箩筐、犁头……这些产品不是哪家都能够有的,必须得是家中有会这门手艺的人,才可以制造出这样的产品。田里的鱼虾是免费的获取,赶集前一天晚上,放一个捕鱼的漏网在田坎的放水口下,第二天收起,不管里面是鱼、虾、泥鳅、鳝鱼,直接赶到集市卖钱,小时候我的舅舅就经常带着我们玩。
对于既没有手艺,又没有劳动力的家庭来说,自家的自留地上是最后的供给,有什么当季的蔬菜成熟了,采摘一点也可以当赶集的一个理由。也有偷鸡摸狗之辈,到了赶集就看哪家房前屋后有鸡鸭,心中就盘算何时下手,实在没有收获也不妨,第二天赶集的路上顺手一个南瓜、冬瓜、丝瓜都是可以凑合。
凡是家中勤劳的,总是不缺少零用钱。到手的钱还没有捂热,立马就换着了下次赶集之前的生活品,盐巴、豆油、醋,农忙前则要准备好需要的农具,逢年过节前则需要为隆重的过年备点年货啦。
少时回到老家的祖屋,虽然外观依然还是那么的破败,但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这样的住房,在年幼的我看来已经是很奢华的了。记得还有那些依靠山下岩洞搭建的棚屋而居的故人,每到傍晚时刻,棚屋下仍然飘逸出袅袅炊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也不知道居住了多少代。
问及家中上了年纪的老者,为什么选择在地荒人稀的地方来定居,原来是为了躲避兵祸,远离大道附近免得过兵骚扰。另外肥腴之地早来的人已经开垦,无奈之下就此落地。
四季温饱经过辛勤劳作自不在话下,几代的努力之后建起了我眼前所见的祖屋,当时可以算得上是“金碧辉煌”的豪宅了。后来又有了自家的田地,到农忙时刻还要请人帮忙才能够赶在时节把一年的希望播种完毕,也许这就是最原始的互助合作。
这样朴素的互惠互利方法,竟然让我家在解放时期评家庭成份的时候得了一个中农,后来的成长中才知道没有成为地、富、反、坏子女,这已经是非常幸运的啦。好多的家庭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从收完稻谷就开始稀粥伴随一日三餐,待到来年尚有余粮,选在青黄不结的荒月可以卖个好价钱,一年仅仅有几天过节的日子可以吃得上白米干饭。手头有了钱再去买地,最终给自己买来个地主、富农。幸甚至哉。
随着国家的建设,穷乡僻壤的农村还是收到了时代的红利。煤炭为我的老家的复兴提供了桥梁。父亲凭借着中农的子女身份,来到了刚刚起步建设的煤矿,开启了跳出农门的第一步。
后来,有了我的母亲,再后来有了我,再后来又有了我的弟弟。红炉镇五龙桥,一个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名,一个矿区小铁路上的一个会车点,几栋土坯的房屋,就是父母开始的家,也是我出生的地方。
虽然我的记忆里除了五龙桥的名字以外,其他都是一片空白。十年的奋斗,父亲见证了矿山的兴衰。如今矿山依旧在,煤炭却已退出舞台,父亲已经作古,我却年年期盼再到出生的地方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