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书记

书评2个月前发布 小萝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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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想起三十年前读过的尼古拉斯·黑麋鹿的《黑麋鹿如是说:苏族奥格拉拉部落一圣人的生平》。这本书2016年再版后我又买了一本,书名变成了《黑麋鹿如是说:生命与自然之诗》。

《额尔古纳河右岸》是一部鄂温克人在近一百年里面临的沧桑巨变和挽歌。《黑麋鹿如是说》是北美印第安奥格拉拉苏族战士、圣者黑麋鹿回忆自己经历的美国西进运动中,印第安人随部落一起消亡的口述史。

“果格力坠地的过程我们看得真真切切。他看上去就像被箭射中的一只大鸟,从上面张着臂膀呼喊着掉了下来。他留给人间最后的呼唤是:额尼啊!——

我和玛利亚把血肉模糊的果格力抱回希楞柱的时候,浩妮回来了。她一进来就打了个激灵。她看了看果格力,平静地对我们说,我知道,他是从树上摔下来的。浩妮哭着告诉我们,她离开营地的时候,就知道她如果救活了那个孩子,她自己就要失去一个孩子。我问她这是为什么,浩妮说,天要那个孩子去,我把他留下来了,我的孩子要顶替他去那里。

那你可以不去救他啊!玛利亚哭着说。

浩妮凄凉地说,我是萨满,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最早,鄂温克人在额尔古纳河左岸游猎。那时,希楞柱里不光住着人,还住着神。鄂温克人相信驯鹿是神赐予的,没有驯鹿,就没有鄂温克人。三百多年前,那些蓝眼睛、大鼻子的俄军挑起战火,他们的祖先们被迫迁到了右岸。一百多年前,额尔古纳河上游发现了金矿,于是商人们来了,接着日本人来了,“满洲国”建立,日本人走了,“满洲国”消失了,苏联人来了,乡干部来了,鄂温克猎民定居点建起来了,接着伐木工人来了。林木因砍伐过度而越来越稀疏,动物也越来越少,驯鹿所食的苔藓逐年减少,部落不得不频繁搬迁。而搬到定居点的人们,有的进了监狱,有的跟着汉人离开;离开又回到森林里的人,最终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浩妮走后第三年,马克辛姆身上出现了一些怪异的举止,他用猎刀割自己的手腕,他把赤红的火炭吞进嘴里。他喜欢在雨天的时候出去奔跑,大喊大叫;而到了天旱的时候,一看到大地出现了弯弯曲曲的裂缝,他就会抱头大哭。我们知道,他这是要成萨满了。

尼都萨满和浩妮的悲凉命运,使我们不想再看到一个新萨满的诞生。达吉亚娜把浩妮留下的神衣、神帽和神裙都捐给了激流乡的民俗博物馆,只留下一个神鼓。我们想让马克辛姆与那股神秘而苍凉的气息隔绝。”

尼都萨满和浩妮的悲凉命运,也是所有鄂温克人的悲凉命运。鄂温克人没有了萨满,一个民族的魂就没有了。亚洲东部的鄂温克人和隔着浩渺太平洋的美洲印第安奥格拉拉苏族人,两个不同的的部族,完全相同的命运, “一个民族的梦死在那儿了。那可是一个美丽的梦啊。”(黑麋鹿语)最终剩下的,只是博物馆里一个民族的梦的残骸。

底嘉怡老师推荐并将书借给我读的,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人民文学出版社“矛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全集”系列之一种,2010年10月1版,2023年11月49印,2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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